第九章：心动、约定以及……
“你究竟到哪里去了啊？”呆琴忐忑不安的敲开了花舞衣的房门，一句抱怨声就从门内传出。
呆琴低着头，拎着饭盒走进了花舞衣的寝室。
“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呢！”呆琴觉得花舞衣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点平时没有的东西：“我都准备去找人了！”
“对不起……大小姐……”
“嘛……算了！好歹你赶在我饿死之前回来了！”花舞衣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前的高高在上：“下次你再这样……你的手怎么了？”
呆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被花舞衣高高的抬到了眼前。
“大小姐……”
“怎么回事？伤得这么重？是有人欺负你吗？走！我们去找他……”
“不……是我自己弄的……”
“你是笨蛋吗？自己怎么可能弄成这样啊？一定是有谁欺负你！是谁？告诉我……”
大小姐这是在关心自己吗？呆琴有些诧异。
“真的没有，大小姐……是我自己……刚刚进大门时不小心夹到手了……”呆琴连忙甩开花舞衣的手，生怕她从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真是这样？”
“真的……”
“哼！”沉默了几秒钟后，花舞衣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样：“真是不让人省心！就这么一点小事就害的我饿了这么久！”
“抱歉……”
“算了！”花舞衣转身走进了卧室，不一会又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药箱。
“把手给我！”
呆琴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不用了吧……大小姐……”
花舞衣没有说话，只是直接走上去，将他的手拉了出来，开始细心的为他上药。
原来这就是大小姐的手……很大，很硬，还布满着老茧……呆琴想着。
花舞衣用碘酒为他清洗了手指，又缠上了绷带，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示意呆琴可以把手拿开了。
“那个……大小姐……有件事情……”
花舞衣放下正在整理的药箱：“什么？”
“那个……我的手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恢复……这段时间里……每天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去保健室换药……”
教室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冬天的白天，总是短暂。
呆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六点五十了。
“我该走了！”呆琴站起身，有些依依不舍的说道。
对面的肖夏停下了画笔，抬起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只是她眼中的那份如同祈求般的不舍又如何瞒得过呆琴？
“明天我还会来的！”呆琴安慰她：“还会在对面为你唱歌的！”
“嗯……”回答他的是那比蚊子还小声的音量。
“那……明天见……”呆琴强忍着留下来的冲动迈步准备走出教室。
然而这一步却没能迈出去。
一只手在身后轻轻的拉住了他。
“嗯？肖夏同学……你还有事？”
肖夏的头低了下去：“那个……呆琴同学……我一直是在听着你的歌声作画的……”
听着歌声作画？这是什么意思？呆琴奇怪的看着她。
“因为呆琴同学的歌声给了我灵感和力量……现在主要的人物部分已经画完了，该加上背景……所以我……”
所以？
“所以我……”
呆琴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能不能不要这样玩我啊……所以怎么样你倒是说啊……因为……
我很在意啊……
“所以……我想呆琴同学可不可以专门为我唱一首歌呢……我想以歌中的内容作为背景的题材……”肖夏猛然抬起头，用断断续续但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询问着。
“专门的歌？”呆琴愣了一下。
“果然……不可以的吗……”肖夏的头低了下去，似乎自己做了什么不应该的错事。
“不不！”呆琴猛然醒悟过来：“可以的！当然可以的！我一定会好好选一首歌来献给肖夏同学的！”
肖夏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欣喜。
“真的？”
“嗯！说好的！”呆琴重重的点头答应，然后飞快的向楼梯口跑去，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黑金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有些敬佩的看着眼前顶着熊猫眼的沈诚。
已经是第几次了？这个年轻人以这种形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辛苦了，沈诚老师……”黑金由衷的感叹道。
“那个……加薪吗？”
“免谈！”黑金一下子变回了那个公事公办的教务主任：“沈诚老师你可以介绍一下你想法了……”
“真是的！吝啬鬼！”沈诚用略带沙哑的口音不满的嘟哝：“我打赌，莎翁在《威尼斯商人》里写的那个夏洛克一定是以你为原型的！”
“唔，你是说小威廉.莎士比亚吗？我记得当年他的这出戏上演的时候引起了轰动，连我都不得不花了大价钱去买一张包厢票……嗯，不谈这个，你是说你准备在圣诞节安排学生活动？那么就全权委托……”
“不，不打算！”沈诚一眼就看出了黑金甩锅的想法，干巴巴的打断了他：“我只是要学校的相关设施比如食堂、商店街营造出相关气氛就好！比如圣诞节大减价又或者通宵KTV之类的！”
“哎呀，我亲爱的沈诚老师，这会让学校损失一大笔钱的……”
“吝啬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钱不过九牛一毛！”
“谢谢夸奖……”
………………………………
呆琴拎着餐盒，走进花舞衣的房间，漫不经心的他险些被门口的东西绊了一跤。
“真是的，一点都不小心！”花舞衣皱着眉头看着他：“把我的饭洒了怎么办啊？”
“抱歉……大小姐……”
不过今天花舞衣的心情似乎很好：“嘛……算了！这两天练习的效果不错……看起来你的手休养休养还是有好处的！”
呆琴脸上一红——半个月了，他每天都以手指需要去保健室换药而缺席一个半小时的练习跑去见肖夏。
自己的手上的“伤势”其实已经完全没问题了，这个问题大小姐不会看不出来，这也是自己一直在担心的事情。
不过今天她主动说出来的样子看来，似乎她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大小姐……果然是个好人啊！”呆琴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
呆琴将饭盒放到餐桌上，不经意的看见了一张似乎被翻阅过的海报。
“圣诞节商店街特价活动？”
“嗯！今天学校里好像到处都在散发这种传单。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花舞衣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呆琴心中多少有些不情愿，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和肖夏见面的时间又被减少了。
一边的花舞衣似乎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你不舒服？”
“不……没有……”呆琴赶紧扒了两口饭作为掩饰。
“要注意身体哦！”花舞衣的话里带着一丝关切：“最近我可是想要写一首新曲子呢，你要是在这时候病倒的话……”
“新曲子？”呆琴心中一动。
“大小姐……是新曲子的话……可不可以为我写一首呢……我最近也在想着是不是该有首新歌……”
“你的身影如闪烁的星空 逐渐融于晨光之中
失去了你的身影 我的思念日益渐浓
无论坚强或是软弱 愿此刻心永远能与你交融
只要有你伴随 我不畏惧明天会有怎样的天空……”
对面的教室传来了悠扬的歌声。
肖夏停下了手里的画笔，满含憧憬的看向了对面的教室。
那是呆琴在歌唱——为了她，也为了她的画。
从呆琴那天兴奋的走进画室告诉自己他已经央求了花舞衣为他作曲很快就能拿出给自己的歌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
这一周多的时间里，自己亲耳听到对面教室传来的声音在逐渐变化。
先是一句一句的频率，慢慢的变成一段一段，最终今天变成了整整一首歌。
每天呆琴都要花上几个钟头的时间在对面练习，直到声音最后变得沙哑为止。
他是在为了自己而努力啊！
肖夏把头扭回来，目光重新盯在了自己的画上。
图纸上，呆琴正向着自己微笑，而在他身后本来空无一物的背景上，一条壮丽灿烂的星河已经接近完成。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和星空有关呢……”肖夏暗自在心中想到。
在文艺部的入部测试上，呆琴的一首《巡星少年》让自己如痴如醉，不由自主的放弃了即将完成的学校夜景而改画了一副星空图。
现在，情景和那个时候多么相似啊！
风从窗外吹来，将肖夏放在手边的一张纸轻轻吹落。
肖夏弯腰拾起，那是一张平安夜学校商店街活动的广告。
商店大减价、各种促销活动以及通宵的营业时间……这让刚进入学校的肖夏觉得既新鲜又兴奋。就像是……节日的感觉。
听文艺部的其他前辈们说过，以前学校从来没有过类似活动，但是在人间界却很流行。
如果是通宵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有机会能够和呆琴一起度过节日呢？
呀！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肖夏用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对面的音乐声早已停下，今天呆琴的排练应该是结束了。
窗外早已是漆黑一片。
“不好！都到这个时候了！”
肖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
不好了！要晚了！
肖夏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因为要抓紧时间练习给自己的歌，呆琴不得不放弃了每天下午从花舞衣身边找借口逃离的举动，老老实实的留在花舞衣身边练习直到结束——为此，两人已经是一周多的时间没见面了，这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好不容易今天约好在花舞衣那边的工作结束后两人趁着熄灯前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一起见面，可是自己一不小心在这里发呆到了现在。
还没有吃饭……需要洗个澡……看样子是不是需要打扮打扮……
肖夏觉得自己有一堆事情需要去做。
收拾好东西，肖夏准备关门离去。
呀！钥匙呢？
口袋里……没有！
包里？没有……
地上？还是没有。
肖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时间越来越紧迫，她咬咬牙，跺了跺脚，掩上门向楼梯跑去。
算了，找不到的话明天再想办法吧！
“那么……我回去了，大小姐！”吃过晚饭的呆琴按照每天的安排收拾完花舞衣的屋子，将垃圾打好包，将衣物收拾整齐，起身向花舞衣告别。
“嗯！今天辛苦了！”花舞衣随口回了一句，目光依旧盯在乐谱上，手中拿着一支笔不时的在其上涂涂画画。
玄关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花舞衣抬起头，看向大门的方向，眼中却不复往日的冰冷——如果呆琴晚出门一分钟的话，他会惊讶的发现花舞衣的眼中竟然满是温柔。
“辛苦了……”花舞衣满含深情地自言自语。
呆琴最近很努力。不仅没有再找借口逃避练习，而且练习时的状态也非常不错。
不枉费自己专门熬夜为他作曲。
每当看着呆琴努力的演唱着自己为他写的曲子，一种庆幸感就会由衷的从内心涌出。
这不是自己一直憧憬的生活么……
幸好……自己选择了来到这里……
花舞衣收回思绪，重新伏案开始修改自己的乐谱。
“糟糕！第二部分的前奏怎么不见了？莫非是忘在音乐室了？”
“呆琴！”花舞衣下意识的喊道。
没有人回答。花舞衣记起呆琴刚刚出了门。
要不要叫住他让他去取一趟？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的吧……
不行！今天他已经很辛苦了，还是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花舞衣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离熄灯还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自己去好了！”花舞衣咬咬牙，披上外套，转身走出门去。
天空是一片毫无生气的黑色。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天空就似一块黑色的幕布，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吝啬的收藏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让正在攀爬着阶梯的肖夏不由打了个冷战。
“看起来……快要下雪了呢……”
肖夏对着自己快要冻僵的双手呵了两口热气，接着用围巾的一角盖住了双手。
在路灯的帮助下，她隐约看见了台阶的顶端。
这让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随着台阶的逐渐消失，海风的气息夹杂着蓝宝石海的潮汐之声扑面而来。
台阶的顶端是一个广阔的平台——在平台上可以俯瞰学校的全貌以及脚下的蓝宝石海，历来就是学校著名的观景台。
但是美景绝对不是在现在这个正在吹着冰冷海风的冬季深夜出现的。
观景台上灯火通明。在路灯下，一个瘦高的身影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呆琴！”肖夏喊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呆琴冲她笑了笑，因为寒冷，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头发也被凌厉的海风吹得有些乱。
“抱歉，我来晚了！”肖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呆琴跟前，心疼的将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里呵着气：“冷么？”
“还……还好吧……”因为寒冷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肖夏摘下了自己的围巾，一头握在自己手里，另一头搭在了呆琴的脖子上。
两人一起走到了一个相对避风的长椅上坐下。
谁也没有开口，只有海风在不停的呼啸。
“没有星星呢……”
什么？呆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正和自己并排近坐的肖夏，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
“今晚的夜空中……也没有星星呢！”肖夏重复了一句，似乎是在解释，又似乎是在感叹。
呆琴点点头：“嗯……应该是要下雪了！”
肖夏盯着夜空：“我的家乡……就在海边呢……每当夏天的夜晚，我最喜欢的就是在海边看天空中的星星。”
少女忽然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呆琴看着她的侧脸，一声未吭。
“那么多的星星……那么热闹……每天晚上都要一起出现，想必关系一定很好吧……”肖夏忽然笑了起来：“真是……和我这种孤独的人真的是完全不同呢……可是，我偏偏喜欢这种感觉！每次仰望星空，都好像觉得自己也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可以告诉他们自己开心的事，也可以向它们倾诉伤心的事……它们不会嘲笑，更不会背叛……应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朋友了吧……”
呆琴没有说话，只是将围巾往她那边再递过去了一些。
“你呢？”肖夏忽然问道。
“什么？”
“你的家乡呢？”
呆琴沉默了一下。
“我的家乡……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呆琴略一犹豫，开口说道。
“空气清新，每天都有鸟语花香。我们可以饮用清新的露珠，可以看着鸟儿在我们的肩膀梳理着羽毛……”
“一定……很美吧？”肖夏眼里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嗯，很美！”呆琴苦笑了一下：“可是……没有天空！”
“怎么会？”肖夏吃了一惊。
“森林的树木实在是太茂密了！”呆琴解释道：“各种树冠如同是楼层一样，每一层都将从上而来的阳光遮挡住。白天的阳光在我们看来只是林间的那一点点斑迹而已……”
肖夏惊呼一声：“那晚上呢？”
呆琴笑笑：“萤火虫——我的家乡有很多的萤火虫。晚上它们会照亮整个树下的世界。”
“一定很美吧？”
呆琴点点头：“是的，真的很美……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总觉得自己并不满足。或许是我贪心吧……我总是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看到没有被遮挡的天空，还有那听说比起整个森林的萤火虫都更加灿烂的星河……但是……”
呆琴顿了顿：“我们的种族，出生就是大小姐她们一族的奴隶。在那片森林里，我们只能呆在森林的最下层。不论我们如何努力，如何挣扎，始终都不可能再离天空更近一步……”
肖夏看着正沉浸在回忆中的呆琴，有一句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那一定很压抑吧！”
呆琴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我很感谢大小姐，是她把我从那样让人窒息的环境里带了出来，来到了这个可以自由的看到天空的地方……”
“呆琴同学！”肖夏忽然打断了他。
“什么？”呆琴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圣诞节当晚……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吧！”肖夏的脸涨得通红，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
呆琴的脸上呆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过来。
“嗯……说好的，一起去看星星吧！要是能一辈子一起看星星就好了！”
冰冷的海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在平台顶端的灯光下，两个年轻的身影相互倚靠，相互偎依着。
…………………………
花舞衣锁上了活动室的大门，看着手里刚拿到的乐谱，一种踏实感由衷而发。
“还好拿到了……不然明天就会来不及了呢……嗯？”
脚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花舞衣低下头去，只见一片黄铜的钥匙正卡在门槛的缝隙里，应该是自己刚刚没注意时一脚踢飞的。
“这是？”花舞衣疑惑的蹲下身去：“美术部？第二美术室？”
花舞衣皱了皱眉头，第二美术室就是自己的练功房对面的那间教室。自从自己训斥了那个女生之后就再也没见有人用过。
谁这么不小心！身为文艺部长的花舞衣对自己的部员要求很严格，这种丢失钥匙的事情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真是的！该不会没有锁门吧？”花舞衣不满的嘟哝了一句，一边走向第二美术室。
明天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冒失鬼！花舞衣一边想着，一边转动了门把手。
“果然啊……还好我来了……”
屋里没有人，仔细看看好像也没什么东西——除了摆在正中间面对门口的那一只画架。
应该是没有丢东西了！花舞衣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一阵晚风从窗外吹过，“哗啦啦”的将盖在画板上的盖纸掀得飘了起来。
一抹绿色映入了花舞衣的眼帘。
“不对……骗人……骗人的吧……”花舞衣的瞳孔剧烈的收缩。
窗外的风更大了，几乎将盖板纸掀飞了出去。
纸下那幅画的真容全部敞露在了花舞衣的面前：
面带微笑的呆琴正用包含深情的双目注视着前方——在他身后，是一片灿烂的星河。
花舞衣一时愣在了原地。
“骗人……一切都是骗人的吧……”
花舞衣喃喃自语。
沉寂………………
沉寂……………………
“啊——啊——啊——”花舞衣突然抬起头来，发出了痛苦的喊声。
就像是一只绝望受伤的野兽。
片刻之后，火光从黑暗的教室内露出苗头，渐渐蔓延……
肖夏匆忙的向宿舍走去。
跟呆琴的约会已经结束，圣诞节晚上的再一次约会也已经敲定，心情愉悦的肖夏唯一担心的就是现在已经接近熄灯的时间，晚归的学生会被处分——学校在这个方面历来很严格。
两个女生从自己的身边匆匆而过，方向却和自己完全相反。
这是怎么了？她们不在乎自己会被处分吗？肖夏有些诧异。
“唉？那边是社团活动区吗？听说起火了啊！”
“是啊！我也听说了，似乎是文艺部呢……今晚看起来熄灯时间会推后了……”
双方错肩而过的时候，一阵窃窃私语传入了肖夏的耳中。
“社团活动区？文艺部！”肖夏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再也顾不上回宿舍这回事情，肖夏掉头向活动室冲去。
“不要……求求你……千万不要！”她一边飞奔一边在心中祈祷着。
社团活动楼前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为数不多的教师们正在维持着秩序将学生们与火场隔离开来。
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火光一瞬间击碎了少女的幻想——熊熊的烈焰伴随着浓浓的黑烟从窗口中冒出，二楼教室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火海！
“我的画……”肖夏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火场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更多的学生和教师开始赶往这里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护校队那些人偶的身影……
肖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似乎正在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已经没有了一丝灵魂一样，她只是麻木而机械的迈动步子向前移动。
“肖夏！”一个带着强烈恶意的声音从身边传出。
肖夏有些机械的转过头去，却发现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花舞衣的面孔出现在了面前。
“花舞衣……前辈……”
“啪——”回答她的是一记清亮的耳光，险些将她打倒在地。
“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花舞衣又是一记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失去重心的肖夏跌倒在地。
“你这个贱女人！”花舞衣赶上前两步，一把揪住肖夏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拉起：“是你！都是因为你！我说呆琴为什么前段时间老是缺席练习！还有那么突兀的让我写歌——原来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花舞衣声音中满满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肖夏完全呆住了，一声不吭的任凭花舞衣对自己施虐。
花舞衣一拳狠狠的打在了肖夏的腹部。
肖夏痛苦的弯下了腰去。
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移位，胸口一口气愣是没法呼吸上来。
闪电划亮了整个天空，也映照出花舞衣扭曲变形的脸。
肖夏趴在地上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感觉自己的内脏恢复了原本的功能。
花舞衣再一次抓起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提离地面。
“听着！你最好是给我从这个学校里消失！否则今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花舞衣恶狠狠的向她威胁道。
“不要……”
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那是有教师在施法降雨来浇灭火焰。
“噼啪——”又是一道电弧闪过，花舞衣一脚将肖夏踢倒在地。
“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你不从这个学校里消失的话，我就废掉你的双手！让你今后再也拿不了画笔！”花舞衣蹲下身来，声色俱厉的威胁到。
肖夏的身体猛的震抖了一下。
“对你来说，不能再拿起画笔，一定比死了还要难受吧！”花舞衣的声音里除了怨毒又增添了一丝诱惑的意味：“我给你这个机会！离开这个学校，离开呆琴，永远的在我们面前消失……”
“轰隆——”雷声滚过，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不要……”一声细微的声音传入了花舞衣的耳中——即使是雷声和雨声都无法掩盖其中浓浓的坚定：“我不要……不要回去……更不要……离开呆琴同学……”
“啊——啊——”花舞衣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啪——”肖夏的脸被花舞衣一脚踩到了泥水里。
好混浊……好污秽的水啊……
肖夏感觉自己像是无法呼吸一样。
家乡的大海里，是不会这样让人难以呼吸的……
脑海中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
脖子上的重量忽然消失，接着自己似乎被人拎着头发拉出了泥水。
空气再一次的进入到了自己的肺里。
肖夏大声的咳嗽着，终于让自己的神智清醒了一些，等待着下一次打击的来临。
意料之中的疼痛和撞击并没有发生。
肖夏睁开眼睛，却看见花舞衣正在微笑的看着自己。
只是……她的眼睛和嘴角露出的那一丝残忍比刚才的凶恶更让人害怕。
“你给我听好了！”花舞衣的声音变得温和，其中的恶毒却更加浓郁：“我给你一周时间收拾东西在我面前消失！如果一周后的圣诞节我还看见你在学校，我就带着呆琴回到我的家乡去让他永远也不能再出来！”
“不要……”肖夏这回是真的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寒意：“你不能这么做……呆琴同学他的理想就是离开那里……”
花舞衣终于得逞的笑了笑：“你可以试试！”
“呆琴同学不会跟你走的……他……”
“是么？那可由不得他了！他是我的奴隶，他们一族是我们一族的奴隶！如果他不肯跟我走，那么我就启动奴隶契约，到时候他……”
“怎么能这样……不可以！”
花舞衣放开了揪住肖夏头发的手，任她跌落在泥水里。
“我说过了，一周时间！你要是不消失的话可以试试我的心肠究竟有没有这么硬！”
花舞衣转身要离开，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还有，这一周里别让我再见到你跟呆琴有什么交集——不然我说不定连一周时间都不会给你！”
“轰隆隆——”远处传来了沉闷的雷声。
远处社团活动室的火光在大雨中渐渐消失，雨声掩盖了嘈杂的各种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肖夏哭泣着坐在水坑里。
“为什么……”
…………
“为什么——”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破了夜空，却很快被滚滚雷声所淹没。
雨幕渐大，滂沱的大雨将一切隐藏在了黑暗中……
文艺部纵火事件再次给神知学园带来了巨大的震惊。
从最初的混乱过后，学校方面迅速采取了警戒措施，学生统统回到宿舍不许外出，教师24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一队队魔法傀儡开始在校园的各个地点巡逻。
自沈诚遇袭事件之后一度消失无踪的紧张气氛再一次蔓延了全校。
究竟是谁做的？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学校的领导层百思不得其解，黑金和卡蜜的办公室灯火通宵通明。
沈诚也是连续几天没能睡着。
各种流言又一次开始在学校内传播，光明和黑暗种族之间的对立情绪再次强化——因为文艺部的建立一度在表面上被弥合的裂痕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连沈诚聊以**的虚假和睦都已经荡然无存。
自己的方式……真的错了么？
沈诚没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如同他在面对卡蜜的质疑时没能给出明确的答案一样。
“不要灰心……至少之前有了个好的开始……只不过是再重来一遍罢了！”沈诚如此安慰自己，心里浓浓的沮丧却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
即便是再有冲劲，即便是再有热血，自己也终究不过是一个24岁大学刚刚毕业的年轻人罢了。
现在的感觉像是自己在背负着整个世界，事实上，某种意义上自己背负的也确实是整个世界。
就在刚才，沈诚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说服了学校圣诞节活动继续进行，并且平安夜通宵允许学生自由活动。
只是，这一次他自己都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自己的决定……真的是对的么？还是这一切只是自己年轻气盛？
站在已经被烧得只剩架子的文艺部楼前，沈诚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再也没有了歌声，琴声，也再没有了显眼的色彩，精彩的文字。
学校向自己保证在各种非科学手段的帮助下最迟后天社团大楼就会恢复原状，但是……已经随着那一场大火灰飞烟灭的一切，真的能够重新回来么？
沈诚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失火现场。在刺骨的寒风中，他的背影是那样萧瑟。
呆琴站在女生公寓的门口，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到离开的时候了，肖夏的身影还是没有从宿舍里走出来。
果然是那场大火把她的画毁掉给了她太深的打击吗？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了。
没有去上过课，也没有联系过自己，自己发过去的邮件打过去的电话统统石沉大海。
自己搜索过了她可能出现的任何角落，可是丝毫没有她出现过的踪迹——如果不是今天偶然遇见了与她住同一所公寓的女生告诉自己肖夏只是自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呆琴恐怕会比现在更加心急。
至少现在还没有出事。
然而不带表永远不会出事……
越是未知的事情，越是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见自己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怪我没能为她抢出那幅画，还是怪我没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呆琴的思绪无比混乱，完全找不到头绪。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和花舞衣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
呆琴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呆在肖夏的公寓门口一动不动。
没能给大小姐买饭，一会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但是自己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了。
刺骨的寒冷早已经把呆琴冻得麻木，他感觉自己甚至连关节都已经被冻住，无法再做任何动作。
花舞衣的催促一直没有到来。
大小姐今天真是难得的体贴啊！呆琴由衷的感谢着花舞衣——虽然后者可能对他目前做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夜越来越深，呆琴渐渐绝望。
或者，她已经休息了？那……或者明天再来？
一抹淡蓝色出现在眼前。
呆琴瞬间清醒了过来——那是肖夏！
“小夏！”呆琴已经冻僵的肢体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原地冲了出来一把拉住了肖夏。
肖夏明显吓了一跳，接着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
然而她的反应让呆琴大吃一惊。
肖夏一声不吭，只是用力甩开了呆琴的手，转身就要回到楼里。
果然是生气了！呆琴顾不得多想，再次一把拉住了她。
“放手！”肖夏拼命挣扎着，试图甩开呆琴。
“我不要！”情急之下，呆琴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抱住。
“对不起……”呆琴轻声的说道。
怀中的挣扎忽然停顿了下来，显然呆琴的话有了效果。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怀中的人没有了声音。
“不吃饭……不上课……也不肯回复我的联络……想必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如此的失望吧……”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我果然很笨……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想出来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伤心……如果可以的话告诉我吧……如果你不肯说，那就请直接打我，骂我……我什么惩罚都可以接受……可是……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因为我的过错来惩罚你自己……”
怀中的身体在剧烈的抖动，似乎是在抽泣。
呆琴感觉自己的眼角涩涩的，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眼眶中打转。
“是因为这样更让我心疼吗？好吧你达到目的了……看到你就这样封闭了自己……不肯吃饭，不肯上课……我的心真的比刀绞还疼……所以……如果可以让你觉得好过一些……请直接用刀来刺我的心吧……因为那样，肯定不会让我的心像现在这么疼……”
怀中的肖夏忽然一把推开了呆琴，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小夏……”呆琴愣在了原地。
“呆琴同学，你以为你是谁？”由于是背对着路灯，呆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嘴角似乎在微微上翘。
“小夏……我……”
“谁允许你那么叫我的？你以为你给我当了两天模特，说了几句动听的话你就是我的什么人了吗？你太天真了吧！”
呆琴被这突如其来的语言惊呆了。
“小……不……肖夏同学……我……”
“给我当过模特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以为你凭什么脱颖而出？”肖夏的语言如同刀子一样狠狠的刺入了呆琴的心：“因为我需要画完那一张画，我才费劲心思跟你周旋到现在，可笑你还真以为我喜欢上你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不会的……你不是这样的……”呆琴震惊之下拉住了肖夏的胳膊。
“啪——”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呆琴的脸上。
这个耳光是如此之重，以至于呆琴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红色的掌印。
呆琴一下子懵了。
“请你自重！呆琴同学！”肖夏的声音里满是冰冷：“那幅画已经没了，我们两个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从现在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肖夏甩甩头发，转身离去。
“可是……圣诞节我们约好的要一起看星空的……”呆琴的声音很低，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来。
肖夏的身影顿了一下：“我会和别人去的——当然是我的下一个模特！”
呆琴的身影踉踉跄跄的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刺骨的寒风似乎对他再也没有了影响——再冷的温度，又怎么比得上这种刺骨的心寒呢？
呆琴似乎已经对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路上挣扎。
窗帘被一只颤抖的手轻轻拨开了一条缝隙，目送着他消失在远方。
“呆琴……呆琴……”黑暗中，一个声音微弱的抽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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